章鱼

鸳鸯刑(上)(填完三年前的坑)

鸳鸯刑

(三年前的一百问填坑,设定接以前的文~少量佛八,微量恩豪,发完马上滚)

陈皮心下有些慌。

也不知那张大佛爷今儿个唱的哪一出,这不年不节的,却要把九门列位当家人一个不落的请到张府;这正需要人忙活的节骨眼上,却始终未见张副官踪影,陈皮偷眼去瞧那张启山,但见那人面色如常,只道是新得了上品的狮峰龙井,特邀各位尝鲜。

    尝鲜?那长沙的布防官何曾有过这番闲情,即便真有此意,差人送去各自府上也便是了,何必费这番周章。

    陈皮不动声色,借着端茶的功夫抬眼打量,但见这堂上宾客各自说笑着品茶尝点心,一派悠然姿态,竟没人对这不咸不淡的由头起过半分疑虑。

正自忖着,那坐在对面的齐八爷此刻搁了茶盅,冲陈皮笑道:“四爷,咱们这难得聚上一回,怎么您也不肯赏个笑脸吗。”

陈皮从那算命的一脸贼笑中看出了居心叵测。

    待齐八爷开了口,那另几位便打好了商量一般过来搭茬,那份热络,就像平日里有多亲近一般。

陈皮冷着一张脸并不回话,心中越发疑心起来,此番这品茶,却像是场鸿门宴啊。

想到此处,寻了个回码头照看的由头便欲起身请辞,而那张启山却不愿放人,几步逼至近前,抬手按在陈皮肩上,面上只是笑,手下却是运了些气力,直把那掌下单薄的肩膀捏得阵阵酸麻。

“四爷怎得才来便要走?怕是怪这茶凉了,失了味道吧,实在怠慢了了,来,去给四爷换一盏。”

    “佛爷说笑了,我陈皮是粗人,本不懂风雅,更别提品茶,没得糟蹋了您的东西。”陈皮生硬的说着场面话,饮酒般将还余着六分烫的茶水尽数倾入口中,又将那茶盅倒扣,转了话锋,“佛爷有什么不妨明说,这藏着掖着的倒不像是您的性子。”

话已至此,那张启山收了笑意,“既然四爷坦荡,我便也不兜圈子,今日劳烦列位到场就是为了当面问个清楚,四爷和我府上副官之间竟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得陈皮心中猛然惊骇,面上却依旧不改颜色:“佛爷这是什么意思。”

张启山早知陈皮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遂是加重了语气:“四爷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按说这情感之事旁人本不该干涉,可若牵扯到我张某头上,便不得不冒犯了。平素只知四爷与张副官来往甚密,只当你二人不打不相识,以兄弟相处,可如今却听到些风声说你们这兄弟,倒是早已成了夫妻啊。”

陈皮心中冷笑,终究还是露了,自打当初他与副官把事做实之后,便知瞒不住,不是他想瞒,实在是这世道弄人,若是一双男女私许终身,若传了出去且会被戳透了脊梁骨,更何况是两个男人,而这两个男人又偏偏一个是九门的四爷,一个是长沙布防官府上的副官。

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干脆把心横下:“是又如何?只是此事与张副官并无干系,是我借九门四爷的身份逼迫于他,若是佛爷觉得我触了您的忌讳,冲着我来便是。”

    张启山神色越发阴沉:“四爷好生义气,竟愿替那混账担将下来,不过此事既出,自是我对手下管教无方,四爷不追究,我却不能放任部下以下犯上,张副官必当军法处置,四爷便不必费心了。”

    难怪这许久都不见张副官的影子,陈皮面上霎时结了霜雪:“张启山!你把他怎么样了!”

    张启山盯视着陈皮,冷冷的丢出一句“他好得很”,继而唤道,“张副官,你可都听到了?”

    话音未落,便见张副官自侧室走出,快步进了大堂,几步上前挡在了陈皮身前:“佛爷,属下一字一句都听到了。”

    那张大佛爷一声冷笑:“很好,之前你只道与四爷是密友,可如今,四爷已道出实情,你还有什么要辩驳!”

    “属下没什么可辩驳的,”张副官面色泰然“只是此事却与四爷无关,是我当年酒醉,胆大包天轻薄于四爷才有今天,四爷宽宏,才欲替属下脱罪。”

见张副官大有听任发落的意思,陈皮恼了,欲上前分辩,却被张副官攥了腕子拦下。

张启山把两人的举动尽数看进眼里,不做理会,只看着张副官道:“说吧,怎么罚你?”

张副官低垂着眼,轻声道:“佛爷想要如何罚,属下都愿承受,只是,,”

    “只是?”张启山一掌砸在桌上,着实是怒了:“还有什么只是!不知廉耻!当真是把我张家的颜面丢尽了!我自然要罚你!且是刑罚!”

    “你敢!”不待副官再说什么,陈皮已压抑不得,眼看要动手,却再被副官拦住。

    “陈皮,佛爷总要顾及张家颜面。”

    “张家颜面?”陈皮怒极反笑,“他张启山可以和那算命的两相欢好,到我陈皮这就想起什么张家颜面了?做出这许多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的勾当!”

    “陈皮,此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我自是认罚,只是你,现在已是九门的四爷,万不可再像从前那样意气用事。”张副官说着,却也知道现下这当口,饶是他说什么那人都再听不进半句,手上发力扳过那人的肩,低声央道:“四爷,别犟了,属下求您。”

    这一个求字让陈皮愣了。张日山这顽固得跟块铁橛子似的丘八何曾开口求过谁。思绪翻涌,心下登时酸楚,却还硬要做出厌弃的模样拍开肩上沁着冷汗的手,转身向面前的张启山道:“张启山,两人的事,自是两人承担,你要怎么罚他,也算上我一个。”

    张启山似是没料想到陈皮会出此言,反倒笑了:“好!好一对苦命鸳鸯,既然四爷定要相陪,那就冒犯了,老八,上刑!”

    齐八爷此时正往嘴里填着点心,一块豆沙酥塞得腮帮子像屯粮的花鼠般鼓起,听佛爷唤自己,赶紧应声,把口中的食物囫囵咽下,一甩围巾走上前来。

    陈皮见是八爷,心中顿觉蹊跷,刚刚脑子里皆是要跟张启山死磕的念头,现在仔细品咂起整件事来,透着股蹊跷。按说家丑不外扬,佛爷盛怒之下要动私刑,却为何要把九门众位都叫来看热闹?况且佛爷盛怒,在座的竟全然不受半点影响,叙旧的叙旧,瞧热闹的瞧热闹,与佛爷关系最密的八爷与二爷,竟还怡然自得的品茶?

    想到此处,回头一瞧,果不其然,那齐八爷现下正一副绷不住笑的德性,连倒了几口气,才稳住了笑颤的声音:“那就对不住四爷和张副官了,这是九门的规矩,但凡九门内有人私下交好,甭管男女老幼,是人是兽,一经发现,皆要受过此刑罚方能罢了,此刑讲究的是夫妻二人配合,故此名曰鸳鸯刑,又名,,,夫妻一百问!噗哈哈哈哈哈。。。”

 

自这句开始,全员崩坏,无一生还,受不了ooc的宝宝们现在撤离就来得及!

 

    齐八爷乐得俩嘴丫子都要在后脑勺会师了:“要说咱们佛爷,那可真是有谋有略,光凭那过人演技就让陈皮就了范,高,实在是高!”

    刚刚还一脸凛然要誓死守护陈皮的张副官,眼下已撕了画皮,露出主谋之一的面目:“实在有劳佛爷和八爷良苦用心,不然以陈皮的脾性,非要我把他绑来才行,只是难为佛爷做了恶人。”

    张启山方才的怒容已不知甩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大度的摆摆手:“哪里哪里,还不是靠各位帮衬着,快快快,咱们一会就开始,啊,各位把亲朋好友都请来,今儿个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

 

    红二爷:我把丫头接来。

    霍三娘:我去找陆建勋。

    吴老狗:快把我家三寸钉掏出来~

    解九爷:给我腾个地儿,我要坐五爷旁边。

    。。。

    陈皮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明白自己被诓了,一把薅住张副官的领子,说好的荣辱与共呢,说好的长相厮守呢,张日山你他娘个东北大猪蹄子!

    张副官看那陈皮都快气翻白儿了,赶紧一把搂在怀里顺毛:“陈皮,你别,你激动啥啊,那个,这不最近长沙城太平,佛爷闲得,,不是,佛爷为了促进九门和谐,跟八爷起早贪黑商量出来一个新规矩,你是后进九门的不知道这些,我要直说了你定是不依,如果动武不是怕伤了你嘛,所以出此下策,也是为你好,,”

    “为你祖宗!这四爷谁爱当谁当!我不干了!我退出九门!!都别拦我!!!”

    

好一番折腾后,陈皮终于在红二爷接了师娘回来时就了范,不甘心的放下了手里正要往张副官后脖子抡过去的椅子。

八爷作为主持人,搬了把小马扎坐到两人面前,伸手到褂子下面左掏右捣不知道从哪拽出一本手册来,清了清嗓子:“咳咳,好,现在我宣布,九门不知道第几届鸳鸯刑正式开始!”

 

1·八爷的第一问便是两人姓甚名谁。

那陈皮精明一世,如今竟栽在自家男人下的套里,本就心中有火,又见八爷明知故问,霎时间面上便铅云低垂:“怎么?你不认得我?”

在旁的张副官见这刚第一问,那火药库便开始给八爷难堪,紧着打圆场:“八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叫陈皮,我叫张副官。”

“你叫张副官,,”八爷一双小肉手攥着册子气鼓鼓的嚷,“你姓张名副官啊!你俩少见我个算命的没能耐就欺负人!佛爷还在这呢!”

 

2·又瞪了副官一眼,八爷大度的摆摆手:“得,不跟你们计较,二位贵庚?” 

陈皮不悦道:“我比他大六岁”

张副官立马接上:“我比他小六岁”

“你们!欺人太甚!”齐八爷把那一双大眼睛一瞪,扔了手里的小册子转头看向张启山:“佛爷!您看他俩当着您的面就敢欺负我了您倒是管管啊!”

启料那张大佛爷眯缝着眼睛在沙发里倚了个四平八稳,没有半点要挪地儿的意思。他就愿意看八爷瞪着双汪着水的溜圆眼珠子哭哭唧唧跟的样儿,现在喜欢,晚上在卧房里更喜欢。

 

3·见佛爷装死,齐八爷又央了几句,只得撅着嘴自己把小册子捡了回来,蹭到马扎边坐下,满脸憋屈的问:二位性别是?

这连着三问都是些废话,陈皮是更气不顺了,喊道:“你看不出来?啊?用不用爷脱了给你看!”

这下可委屈大了,八爷嘴巴一撅就想找佛爷,又一想到张启山刚才那反应,明摆着就是瞧他笑话呢,这身子扭了一半,硬是自己掰了回来,转向了二月红:“二爷!您看您徒弟!”

那二月红闻言,笑了,轻放下手中茶杯,道:“陈皮你呀,都是自立门户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实在是难为了八爷,,诶?不若这样吧,让八爷歇歇,请你师娘接着问如何?”

陈皮这一听脸都青了,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男!”

 

红二爷掸了掸衣角,云淡风轻的又端起茶,姜是师父的辣。

 

4、要不那古人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呢,八爷笑得得意:二位位脾性如何?

陈皮性子虽是带刺儿,被当真问起来却也大方承认:“我脾气是坏了些。”

八爷瞅了陈皮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添嘴道:“啧啧啧,这人啊,就是贵在有自知之明,实在不容易。”

陈皮刚转晴的脸又阴了起来,捏了拳道:“算命的,你别以为张启山在我就不敢收拾你!”

丫头见状,嗔中带笑:“陈皮,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

师娘一开口,陈皮又服了软:“师娘,我跟八爷开玩笑呢,八爷你接着问。”

 

5、“这就对了嘛,副官呢?”

张副官此刻心思可不在这儿,他从旁瞧着陈皮对丫头一千个一万个温驯的样子,心里泛酸,这人打从以前就这样,甭管在外头多嚣张跋扈,只要见了师娘就跟认了主儿的哈巴狗一样,即使是后来跟自己搭伙过了日子,即使他对师娘的这份感情早已逐渐从倾慕沉淀为了亲情,却始终是张副官心里一道若有似无的虚影,不碍着什么,只是每每提起都总让他心有不甘。说到底,但凡是个人就没有不贪的,无非有人贪的是钱,有人贪的是情;起初是盼着得到那人的心,心得到了就惦记着那副身子,终于两样都占了,却还巴望着他眼里永远只有自己,有时候张副官也觉得自己得寸进尺,可陷入感情里的人谁不是得了陇还望着蜀;心里想着,忽而听得八爷招呼自己,才略略一忖,敷衍了句“忠诚吧。”

此番倒是陈皮心里不舒坦了:“可不是,你对你那位佛爷可忠诚着呢。”

简短的一句话,旁人听不出什么,可张副官嗅到了其中浓得呛人的醋味,副官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毛病,觉出陈皮话里话外也对自己和佛爷颇有醋意,这心里一下就豁亮了,呲着俩兔儿牙朝陈皮一乐,也不多说旁的。

 

6、齐八爷多通透的一个人,此事只当不解二人各自揣着的小心思,自顾自的接着道:对方的脾性又如何呢?

陈皮这正吃着飞醋呢,咬牙切齿的扔下一句“他就是张启山手底下一疯狗。”

张副官把陈皮的心思瞧了个清楚,心里更是得劲,有意逗他,抬手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我是什么不打紧,你性子好就行,想来你这人面冷手毒,口不对心也便罢了,那脾气也火爆得好似灌了枪药,饶是这样倒也无碍,可你偏偏还十足是个见人下菜碟的主,夫人面前装得人模人样,换了旁人就凶相必露。。。”,副官嘴里数落着眼里暗自瞧着,见那脸色越发难看,逮住了那人要拍桌走人的节骨眼儿,才慢悠悠的跟上一句“可你这脾性若是改换了,软和得跟个娘们一般,我还真就不稀罕了!”

陈皮使了力气的瞪了张副官一眼,骂这丘八是嫌命长了,眼里的怒火却散了,明显挺受用这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小伎俩。对面的八爷眼见着俩人腻歪,兀自嘀咕:“呦,看看人家小两口,再看看我齐某人,成天挨欺负不说,也没人跟我说句体己话。”一边叨咕着,一边还往张启山那边瞟。那张佛爷却是连眼皮都没抬,只顾低头玩手里的茶盅,好似要从那茶盅的花纹里看出点什么天机玄妙一般。

八爷一见张启山又来这套,立刻炸庙了,全长沙都没有比他委屈的人,平日的好脾气也端不住了,扔了册子踹了马扎,嚷着“这日子没法儿往下过了”转身便要走,还没挪几步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拽住了甩得飞了起来的围巾:“老八你去哪?”

“去哪?我爱哪哪去呗!反正也没人在意我这穷算命的!您也甭拦我,我大街上摆摊给人看相去!”娘的!想那血管里淌汽油的陈皮竟还有个张副官就乐意那么惯着他,他齐八爷秀外慧中宜室宜家的,佛爷竟连句好听的都不肯说,上哪说理去!不就是撒泼吗,谁不会啊!

佛爷见把老八给逗急了,薅着那围巾,顺着力道箍住腰身把人往回拽,那齐八爷本就没打算真走,此时顺着张启山手上的劲就倒人怀里了。

张启山把嘴上说着“咱就离了得了”,身子却一个劲往自己怀里依的齐老八搂得更紧了,不慌不忙的说道:“老八,你想走我不拦着,但走之前给我算件事。”

齐八爷对张启山是一直百依百顺,被调笑几句是从不在意的,不过是今儿个大家伙都在,人家小两口恩爱,自己却被薄了面子,脸上挂不住才做出点骄纵的样子,此刻佛爷肯哄他,这心里早就没了半点火气,嘴上却还要贫上几句:“佛爷您说便是,我齐铁嘴也不是那小气的人。”

张启山看他那副欠收拾的样,不禁一笑:“我这府上出了件怪事,就有那么个闲人,又懒又馋,这论长相,柔气得像个大姑娘,论身条,一掐一把肉,可我怎么就这么愿意养着他,瞧见他就舒坦,老八给我算算这是中什么邪了?”

“佛爷,,”齐八爷没成想张启山还能说出这么腻乎的话,这泼也不撒了,坐起身子抿着嘴只顾着笑。

张启山嘴角一勾:“张府上下唯独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自己说有没有人在乎你。”说着在八爷那肉颤颤的腚上狠狠拍了一记,“满意了?去吧,接着问。”

 

陆建勋:三娘,我怎么感觉我看不见了呢。

霍三娘:没带防具被闪瞎了吧,散会了去我府上,我给你找副护狗甲。

五爷:钉啊,咱俩才是真爱

三爷:,,轮椅撞死人犯法吗,,

 

7、齐八爷对各位独身人士的怨念是视而不见,美滋滋的接着问道:二位在何时何地相遇?

“六岁,随佛爷去二爷府上时遇见的。”这问题于张副官就仿佛是问他有几颗心脏,根本不用去想,陈皮却扒拉着桌上的瓜子道:多久之前的事了,早忘了。”

“真不记得?”副官自是不信。

陈皮白了他一眼,“不记得就是不记得,哪那么多废话!”

“你居然不记得了”面对这种拧巴起来麻花赛不过的人,张副官早有一套,“亏我还记得那么清楚,第一次见面你就那么凶,还踹我;那时候我才多大,你就我把我留外面淋雨;你自己坐树上吃柿子不给我;还带我去打架把我牙都弄掉了,你还偷着求夫人拿二爷的油彩把你画成花旦,,你还,,”

“行行行!记得!十二岁!冬天!红府!我在抠土!行了吧!”

“嗯,行了。”

 

8、八爷见怪不怪的等陈皮咆哮完,才又问道:当时对彼此的印象是?

    时隔多年,陈皮回想那次初见,多冷的一个冬天,那小小的一个人儿颠吧颠吧的跟在布防官身后,彼时的他从未想过这个奶包子会是自己多年之后的枕边人,只是这话是决计说不出口的,陈皮端了盅茶送到嘴边,冷冷道:“他那时候就跟现在一样,招人烦得紧。”

张副官不似陈皮那般矛盾,坦言道:“那时候我们都小,也不懂旁的,只觉得他跟别人都不一样,他特别好。”

陈皮从来不是脸皮子薄的人,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男人直撅撅的夸了这么一回,还是老脸泛了红,擎着那早就空了的茶盅往嘴里掫,又向八爷催道:“等什么呢?接着问啊!”

 

9、齐八爷正瞧热闹呢,被这么一吼,赶紧低头去看题,嘴里还嘟囔着:“你刚才不还不想应我吗,这会急什么啊,那我就想问问,陈舵主你觉得张副官哪里好?”

陈皮搔了搔头皮:“这,,哪好,这有什么好说的,就人好呗,不然我也不会跟他这么久。”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己男人哪里好你得张口就来啊,就比如佛爷,武功举世无双,长相风流倜傥,既能长沙做布防,又能下墓会尸王。”

看着八爷摇头晃脑如数家珍的把佛爷夸上了九霄,陈皮是一脸不屑:“张启山比谁都好,你佛爷身上的跳蚤都是双眼皮的行了吧!别跟我扯这些,你们读书人那些弯弯绕我不懂。”

 

10、“我们佛爷天下第一好!”齐八爷一脸的骄傲,又看向张副官,“张副官呢?觉得你家这火药桶哪里好?”

“他哪都挺好啊,”张副官看了眼陈皮道:“虽是性子别扭了些,不过对我很好,长得也好看,功夫也不错”末了,又面不改色的加了一句,“炕上功夫更不错。”

“张日山你闭上嘴!”陈皮本拿块点心给师娘递过去,被张副官这最后一句惊到差点把块糖油粑粑给扔师娘脸上,张家人真是没一个安分货色。

 

11、齐八爷努力往下压了压翘起来的嘴角:“请问二位对对方那里较为不满。”

“我就最烦他成天满脑子淫秽!”陈皮怒道,扭头刚想再说句什么,但见副官一脸正色的示意他靠近点。

“又怎么了”陈皮本不想理,身子却不自觉地探了过去,刚刚偏过头,就被那人眼疾手快的捏住了脸。

副官一手钳着陈皮,一手摘了军帽一挡就当众开始使坏,趁陈皮还没反应过来探头用力在那人嘴上嘬了一口又赶紧放了手没事人一样坐了回去。

陈皮抿了下险些被咬破了的下唇,额角青筋若隐若现的跳,“张日山你是不是活够了想走在我前头。”

张副官避开陈皮飞过来的眼刀:“我就是给你演示一下你是不是烦我这样。”

“你他娘,,”

“剩下的我回家再接着演示。”

 

12、若这人不是自己打小看到大的准夫君,估摸着现下已经被他陈四爷卸零碎沿着长街一路洒了。

齐八爷怕这俩祖宗再说几句又闹起来,赶紧接着问问题:您愿意跟对方这样相处吗?

张副官自知方才把陈皮给闹急了,现下并没先吭声,老老实实的剥了个橘子给陈皮递了过去。

陈皮先是不接,终于还是认命的叹了口气,伸手夺过那颗橘子,朝正等着回应的八爷嗯了一声。

 

13、齐八爷看着张副官因为陈皮这再简短不过的一个“嗯”字高兴得笑出俩门牙的样子,摇了摇头,接着问道:请问二位平日如何称呼对方?

陈皮不解的看了八爷一眼:“就叫张日山啊。”

副官想了想,也是理所应当的答道:“自然是叫陈皮啊”

八爷一听,顿觉无趣,追着问道:“我说你俩是真没情调,这么多年就没有什么昵称?”

陈皮窝在椅中,抬眼说了一句:“张大牙算不算?”

“我忽然想起原先叫过你橘子皮。”此番陈皮主动搓火,张副官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俩人登时展开了新一轮舌战。

“张奶包”

“陈不悦”

“跟山狗”

“火药包”

“见好就收了啊,”八爷在旁瞧着俩人又要开掐,连忙帮着熄火,“你说你俩平时一个个又精又贼的,怎么一碰面就跟犯了痴症一样,互相起外号,起着起着还能掐起来,佛爷和夫人可都在旁边坐着呢!”

张副官打小跟着佛爷走南闯北自是并不见外,陈皮偷看瞧见师娘正掩口轻笑,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让八爷接着问便是。

 

14、八爷清了清嗓子:“我接着问了啊,两位希望对方如何称呼自己?

听到陈皮只道以名字相称便可,八爷大为不解,按说以陈皮这嚣张跋扈的性子,一准是自打当上了九门四爷便见天逼着张副官叫四爷才是,怎会轻易放过戏耍他的机会。

 

说到为何,陈皮的记忆里,那丘八只在两种情形叫自己四爷;比如他每次出征前来告别,比如两年前的那次嫌隙。

而另一种情形便是二人关了门在房中相处,陈皮似猫儿般慵懒的卧着,任由那小副官轻车熟路的将他从碍事的衣服中剥出来;每次到了难耐处,那登徒子总要把称呼换做四爷,那语气里带了点征服的味道,带了点几不可查的骄傲,这外人面前威风八面的九门四爷,是他张副官的人。

陈皮将心中所想又往深处藏了藏,把头一扬道:“称呼这劳什子的有何重要,爷想让他叫我什么他就得叫什么。”

 

15、八爷眼睛有多毒,一早猜出陈皮没交实底,却也不再追问,只管继续问题便是。

 

“若用动物比喻对方,是什么?”

“橘子”

“包子”

“祖宗啊!我问的是动物!飞禽走兽尥蹶子喘气的那种动物!”

 

张副官略一思索,说道:“他这人倒是和猫儿有几分像。”

陈皮斜了副官一眼:“我像那种媚气的东西?”

副官瞧了眼陈皮微微皱眉,翘着张猫弧唇的样子笑了:“你看啊,猫这小兽极难认主,知道报恩,却更懂得记仇,若是看不上谁,便是一见到就炸背呲牙;若是稀罕谁,就腻着人不放,不正是你的性子?”

 

16、当八爷问起觉得副官可用什么动物来作比时,陈皮面上一抹笑还没完整滑过便又换上了揶揄:“我要是像猫,你就像那种傻得要命的土猎狗,跟着主子出生入死,落了一身伤还没好利索,下次再叫它,还是颠颠的跟着卖命!”

陈皮字字句句都在数落张副官的不是,可一旁的张启山却是听明白了,这明着是奚落张副官,但暗里可是在责怪自己呢,于是说道:“这年年月月的过得真快,转眼张副官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总跟在我身边也确实不妥,这一阵就给副官放个假,多去陪陪四爷,张府的事就让老八劳心帮忙操持几日。”

张副官听闻张启山说出这话,立刻起身:“佛爷,陈皮他不是那个意思,我,,”

张启山摆摆手:“不必多言,正好我也想让老八过来帮我处理些事情,你就放心去跟四爷叙叙旧吧。”

“那,那就多谢佛爷了。”

副官谢过佛爷,不无责怪的望了陈皮一眼,可陈四爷分明从那眼神里看出了窃喜,要不,等他休假便出去躲躲吧。

 

17、八爷在旁瞧着热闹,却不想自己也正被身后的张启山打量着,眼下张启山那边已颅内生成若干部系列双人对手戏了,八爷却对自己不容乐观的处境毫无察觉,还笑呵呵的问着题目:“如果要送对方礼物,您惦记着送点什么呢?”

“送点什么,,”张副官朝陈皮一挑眉头,“你说呢?”

陈皮想都没想,大咧咧的说:“我这什么都不缺,还需要你送什么?”

“也是,你想要什么,自己就知道去抢了,”张副官兀自念着,随手从桌上拿了颗橘子,“就送你个橘子罢了,橘子吃橘子。”

却不想陈皮是立刻摇头:“别!提起橘子我就想起那次穿越到那两个冒牌货地界的那件事。”

 

2019的世界,窝在沙发里摆弄魔方的胡耘豪揉了揉鼻子,怎么莫名其妙的打起喷嚏了?

歪在身旁揪着个线头玩得正专注的张铭恩见自家小哥哥打喷嚏,立刻蠕动了过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啊,我觉得你需要我给你暖暖~”

“没事啦,可能有人念叨我,不用担心”被揽住了腰的人笑了笑,在那孩子怀里捡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好,“诶?你用香水了?身上好香啊”

小孩子把怀里的小哥哥搂得紧紧的,哼哼唧唧的叫了好几声哥。

“嗯?”他慵懒的嗯了一声,还在研究小孩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有种他想象中阳光该有的味道。

“今天周几了?”小孩抓住哥哥在他衣服上乱扒拉的手,满脸的幽怨。

“周二啊”从半掩的窗帘边缘透进来的阳光晒得胡耘豪眯起了眼睛,糯糯的回答。

“已经一周了,,”小孩玩着怀中人那双指骨纤长的手,喃喃的嘟囔着。

“怎么啦?”他任由小孩摆弄,声音里混进了初冬午间的温度,更加轻柔起来。

“距离上次都一周了,,”张铭恩觉得自己很委屈,并且不可挽回的进入了委屈模式。

“所以呢?”胡耘豪一早就明白那孩子的意图,却残忍的佯装不懂;小孩子如果骄纵惯了就不听话了,还记得上一次他是真的没力气了,汗水唾液混了一脸,柔声细语的求那孩子让他歇歇,却反倒把这坏小子给刺激到了,由着性子就是一顿折腾,最后硬是把人给弄哭了才肯罢休,索性这次他也学着任性起来。

“所以我想,,”小孩知道自己上次做了坏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那个“做”字,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看我心情吧。”他干脆任性到底,在那孩子怀里蹭来蹭去到处点火,可就是不肯答应。

“哥,我不是故意的,,哥我觉得你不爱我了”小孩越说越委屈,一双桃花眼在三秒之内漾出了蛋花泪,我的悲凉已汇聚成伤,我的心痛已坚固成牢。

“我开玩笑的~”胡耘豪看着孩子那悲痛欲绝的样子,还是没绷住,笑了,软软的伸了个懒腰,抬手去刮孩子的鼻尖,“晚上。”

“现在吧”

“那下周好了”

“那那那,下午”

“嗯,那大下周吧”

“别别,晚上晚上,都听你的”

“嗯~乖~”

 

18、好歹也是一起搭伙过了好些年日子的人,张副官从陈皮复杂的眼神里瞧出了当年那颗橘子委实是给这厮留下了个槛儿,略一思忖,复又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能指望你送我什么?”陈皮翘着二郎腿,对这问题满不在乎,又忽而想起了什么一般,贼兮兮地笑起来,“不然你就送我个承诺吧,承诺日后你来做下面的那个,如何?”

张副官没料到陈皮会忽然提起这事,自是一愣:“这,,”

见副官那很是为难的样子,陈皮一个白眼险些将那眼珠子翻出眼眶去:“怎么着?没胆儿了吧,我说你这人没那个器量就甭跟我这装大度成吗!”

实则陈皮原也没打算真的逼副官给什么劳什子的承诺,这房内之事本都是你情我愿的也没有谁强迫了谁,只是话赶着话说到这里,又管不住嘴出言奚落罢了,却不想那张副官忽地抬了头,极认真的回答道:“好,我答应。”

这一回答却把陈皮给答愣住了:“你,你答应什么?”

副官下了决心般一字一句的复又说了一遍:“我答应你,以后做下面的那个,只要你心里舒坦就行。”

陈皮似是被点了穴,怔怔的定了好一会,又忽地笑了出来:“傻子我逗你呢!谁不知道你们这些个当兵的一个个心气儿高得吓人,我要真逼你从了我,你哪天再想不开自己找棵树吊死了倒还是我的不是了;再者说了,你爷爷我要是真不乐意被你折腾,你还能活到今天?”

张副官方才原是真的已然下了决心,他在乎的是眼前这个人,若真是那人所愿,那谁上谁下又有什么所谓;只是眼下见这泼皮竟是在戏耍自己,便也不与他争辩,换上副冷酷面容道:“哦,我也是逗你的。”

“娘的,张日山!我也送你点啥吧,送你归西怎么样!”

“使不得啊,我还得好生活着陪你呢。”

“你下去陪明器吧!”

......

“诶,陈皮”

“啊?”

“八爷哪去了?”

 

19、被忽视许久的八爷此时已经在旁拿着几块芝麻糕跟张启山下起棋了,见二人舌战告一段落,才又接茬问将起来。

这十九问便是二人平日里有何爱好,不出意料的见俩祖宗互相一指旁边那位:“找他打架”

 

20、八爷摇摇头在册子上记下一笔,又问道:“那您觉得对方有什么爱好?”

“找我打架”

得,这一问刚出口,齐八爷就觉出多此一举,这回答却也不是诓人的,一个是兵油子,一个是土夫子,平日里除了刀光剑影却也少有安逸的时候,哪还能指望他俩说出什么琴棋书画来?

 

21、八爷忖着,垂眼去瞧下一题:“这一问倒是有趣,若是以花喻人,您觉得对方像哪种花呢。”

张副官瞟了一眼身旁那顽劣的九门四爷,叹道:“以花喻人也是要看人的,若如二爷那般冷冽傲然倒是可比作红梅,似八爷您这样清雅之人也可喻为兰花,”说到此处又恨铁不成钢的瞧向陈皮,“却是哪里有像他这样杀人越货的花儿。”

那陈皮听到此处刚想骂上几句,又见张副官开口道:“若非要说出一个来,你倒是像极了槐。”

陈皮暂且把到了嘴边的揶揄咽将回去,问道:“怎么说?”

 

槐者,鬼木也,自古便被认定了是极阴鸷之物;若说它天性如此却也不尽然,它开出的花儿莹白胜雪,幽香袭人;若是忌讳它的名声而避之不及,便难能一见其花儿芬芳,可若想亲近,又常畏惧槐刺而却步折返。这正像那陈四爷,长沙城的人们只道那新任的四爷阴狠薄情,却不知,四爷有情,只等有人提了胆子来领。

 

副官想着,却并不说出口,只道了句:“说什么说,就像说了你能听懂一样。”

 

陈皮抬腿就是一脚蹬过去,却被那人轻巧躲过。

 

 

22、虽是没踹到,可嘴上不能饶。当齐八爷问向陈皮副官像什么花时,那泼皮翻着白眼道:“他是路边的狗尾巴草,一薅一大把,想留我就留,厌了我就扔!”

“找架打?”

“有种来!”

 

张副官知道的是,陈皮这厮真是不打不老实。

张副官不知道是,眼前这个叫嚣着的人此时心中想着的是那年盛夏,张府外那棵苍劲参天的老合欢树上,清瘦的少年倚坐其间,遥遥望着树下那认真操练军姿的小小人儿;轻风拂来,牵起枝头团簇的花丝,缓缓落在小人儿的军帽上。

似乎察觉到默默投来的目光,小小的军人回过头,明朗的扬起唇角,合欢花般的笑容,曾温暖了树上人的整个少年时光。

 

23、得,又吵起来了。齐八爷揉着眉心待二人结束了这个回合,这才得空问出了二十三问:“敢问二位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

“成亲了,”张副官笑得好看,“可我俩还没办婚宴,不若改日劳烦八爷给算个日子,,”

“不成!”副官话未说完,便被陈皮打断,“此事宣扬不得”

“为何?”副官眉头凝了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是你怕人知道你我的关系?”

“爷怕过谁?”陈皮别过头去,看着杯中忽上忽下的茶叶,“你我又不是大姑娘,在意这些名分做什么;况且我俩的事若传出去,我这本就不得人心的可以不在乎,可长沙城的百姓仰赖张家,若他们知道你张副官竟和一个男人过日子,且是我这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副官看着陈皮倔强的侧脸,半晌才开口道:“陈皮,你以为当年在红府那一夜之后,我真的什么都不曾想过吗?若是你我自此疏远,形同陌路,该如何挽回;倘若能从此相守,又要面对怎样的可畏之言;这桩桩件件我思虑过千百回,直到那年被困战场,归乡之日遥遥无期,那无常每日都提着生死簿来收人,难保哪天便轮到我头上;到这时候倒才真把什么都想明白了,才清楚要是再见不到你了,我即便是在奈何桥上也难咽下那碗孟婆汤;有些事本就该由着自己的心思,人生何其苦短,任凭怎样小心去活,总有人看不惯,总有人要挑不是,如此想来,又何必活在旁人的嘴里。”

“强词夺理!”陈皮依然别着头,却在清冷的语气里藏了一丝笑意。这些话,他不说,他也懂,只是定要亲耳听那人说出来不可。

张副官只顾倾着心思:“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偷偷摸摸一辈子,纵使我俩不能像佛爷八爷那样有尹小姐当挡箭牌,却可设私宴,只请些交心的亲朋,跟大家讲明了,以后也不必再藏。”(尹新月捂住胸口,我有一句你大爷不当讲我也要讲!你们说这话时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眼下陈皮如愿听到自己想听的,假模假式的给自己找台阶下:“行行行,说不过你!”

副官见陈皮松了口,便接着说道:“当年佛爷和八爷办私宴的时候,八爷那身正红滚金的褂子当真好看,衬得八爷风华更胜平常;我见你从未着过亮色,向来一身的暗灰,不若,回头我也给你置办件红衫,你肤色白,着暗色更显清冷,偶尔穿一次红色,倒也衬得起你。”

陈皮却不领情:“我不穿,大男人的,穿红色像什么样子!”(二月红捏紧茶杯,很好,影射你师父,最近院儿里的青石板给我托梦说它思念你膝盖的温度)

瞧着陈皮又换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德性,张副官也不惯他:“也是,八爷温和,二爷稳重,倒是都穿得起正红色,要是你,穿一身红衣也便罢了,只是若温柔起来,,啧,我想想都害怕。”

“想死是吗?我对你还不温柔?!”

“陈皮,你也老大不小,现实些罢,这种一辈子都不会和你挨边的词就别惦记了。”

“好啊,那你也一辈子都别惦记我了,今晚你厨房睡去。”

“玩笑罢了。”

“玩笑?晚了!接下来的题你自己答吧,我这种不懂温柔的糙人也是没脸跟你们这些文人雅士坐在一起了。”

副官拽住起身要走的陈皮,腕子上一用劲把人扽回椅子里,凑到耳边说:“你不是一直想玩我的手铐吗?给你玩,下次让你铐我。”

“你当真?”陈皮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一时间把一张猫儿唇笑出了好看的弧度。

“绝无虚言”

“那继续问吧。”

脸是什么?九门你四爷从来不稀罕这劳什子。

 

24、这画风转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八爷瞧着陈皮没有半点节操的样子,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起身坐到张启山旁边,也不言语,只眨着俩琉璃珠子似的大眼睛盯着那张佛爷。

张启山瞧了八爷一眼,伸手拿了块莲花酥递过去,那人没接,遂道:“怎么了老八?”

“佛爷,对付这俩可太累人了,”齐八爷说着往人身上一歪,揪着围巾道,“您得给我想想辙,不然这才刚开个头就这么闹腾,这要是撑个整场,我这走路都没劲的身子骨可遭不住。”

张启山把自家老八那点小心思看得通透,探身把那人的手从围巾上摘下来,攥在自己掌心儿里,“是不是最近我没时间陪你,看着人家小两口你心里吃味了?多大个事,一会就差人去订包房,咱俩晚上涮火锅去,好好谈谈心,就咱俩,不带张副官,好不好?”

“那我要吃最上乘的肉。”

“行,你说点什么就点什么。”

“就知道佛爷最疼老八了,”齐八爷满意的讨到了甜头,面上顷刻多云转晴,无视了陈皮“我看你节操也为数不多”的眼神,美滋滋儿的坐回来提问:“你们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副官想了想,转身问陈皮道:“是在红府吧?”

陈皮哼道:“是啊,当时你还暗算我呢。”

“我带枪也是暗算你?你一打见了我的面就使上了你那九爪钩,是不是可以算是谋杀亲夫。”

“我使九爪钩怎么了,你还真躲不开吗?”

“那我带枪怎么了,我还真能开枪吗?”

那一旁的八爷一听他俩互相揶揄听得脑仁子疼,打岔道:“约会,不是约架!”

“约会?咱俩约过会吗?”

“我十五岁那年在河边,应该算吧”

 

25、八爷一听这话,诶呦?有八卦的味道,立刻精神了起来问道: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挺好的啊”副官回忆起当年那个还不像现在这般没羞没臊的陈皮哥,笑得清浅。

“你倒是挺好的,自己穿得人模狗样的,偷摸的上岸掳了我衣服就跑,还好意思提!”

副官早已习惯了陈皮一言不合就使性子,依旧笑着:“可我们俩不正是从那天开始才确定了关系吗。”

“你能要点脸吗,当时你不知叫谁家疯狗给咬了,犯了癫的把我摁河边上说那些个诨话!我现在想起都犯膈应!”

“陈皮,你摸着良心说,”张副官说着话,借机探手按到陈皮胸口上,“你当时若是真不情愿,为什么不躲?”

“你少废话!爷那是让太阳晒昏头了!”陈皮使了十成的力道拍开那人的手,感叹当年那个一身党性,正义楷模的张奶包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

“晒的?”张副官牵起了一个玩味的笑,“那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呢?难不成月亮也晒人吗?”

 

26、那姓张的总有办法治自己,陈皮想着,索性闭了嘴不发一言。

他这一不言语了不要紧,旁边围观的众人沉不住气了,这怎么说到点子上就打住了?就跟那茶馆里的说书人刚讲到采花大盗劫了美貌小娘子回到贼窝正欲无礼时就直接一拍醒木道了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一样,不带这样的啊!

八爷追着问道:“别不说了啊,晚上怎么了?”

“关你什么事!”陈皮嚷嚷着,不觉已然红了耳朵尖。

八爷也不急着回嘴,低头看了眼题册,乐了:“还真就关我事了,这二十六问便是要问二位当时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陈皮顿觉情况不对,扭头去瞪张副官,一个眼神还没递过去,就听张副官脱口说道:“该干的都干了。”

“真的假的?”众人是一阵骚动,连八爷都眼前发光,“那时候你才多大,很厉害啊。”

副官坐得端正,抬手一指身边一脸惊愕的陈皮:“他教我的。”

 

陈皮这脸上臊得慌,当年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若是换做平时竟有男人敢对着他陈皮发性,他不把那人的家伙事儿连根拔了都算他客气,可那年月夜,听得身边那人窸窸窣窣下床,便也跟着摸到门边偷眼瞧那少年死命的往身上泼着冷水试图浇灭什么不安分的情愫,看着潺潺的水流过尚且稚嫩的面庞,在颈窝里聚成小洼,又终于盛不住溢出,滑过还未分明的肌肉线条,狡猾的钻进亵裤,激得那人浑身一抖,陈皮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喉结咕噜着咽了口口水,又在那人转身往回走时做贼一样的溜回床上。

事情原是可以在这里便结束的,张日山不开口,他不做声,就不会有之后,不会有现在。或许两人天各一方,或许会成为多年故友,甚至会是不共戴天的对头,绝不会是互诺今生的恋人。可老天爷就是这么爱玩这“鬼使神差”的游戏,他陈四爷当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连脑子都没过就任由冲动支配自己,伸手扯住了那人的衣裳,明明自己也是头一遭经历与男子的情事,却一点没含糊放下了所有傲气牵住了那人的手。

和粗枝大叶还没半点经验的兵蛋子做这事,真他娘疼,可疼点好啊,不疼在身上如何烙进心里,又如何刻在记忆里,经年不忘。

你要问他当年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如何知道,只得说,大抵月亮也是晒人的吧。

 

27、二十七问是二人平日常去何处约会,张副官好歹心疼以陈皮的性子,这么抖他底也是难为他了,于是只说了句常在红府相会;陈皮也不再扭捏,干脆大大咧咧的说:“对,总在我师父那,什么房顶,后屋,青石板的。”

九爷心里打着算盘,想着这消息卖给报社能挣多少钱,能不能把平时搭佛爷身上的给赚回来。

 

凉子捧着笔记本奋笔疾书,快记下来,回去出本子,我已经预计会大卖。

 

28、一直安稳旁听的佛爷一听到这里,眼睛亮了,屋顶?!对啊,以前咋没想到把老八弄屋顶上去呢,不愧是自己的副官啊,有见解!

那八爷不像陈皮,陈皮性格拧巴得跟那点心铺子里的麻花差不离儿,可若是在副官的面前,他做做样子的推一把,挣几下,也就放得开了,知根知底的,扭捏给谁看;齐八爷则不然,瞧他平日里在佛爷面前嘻嘻哈哈侃天说地的没半点拘谨,撒起娇来也没含糊过,可要说起床笫之事,八爷可就怎么都无法释然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就这样成了夫君,许诺的同甘共苦就这么成了共享云雨,这这这,这让人如何不害臊啊!

人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长沙的张大佛爷什么样风采的女子男子没见过,可他就偏爱齐八爷这一株小白菜;多年征战沙场,占有欲和征服欲都驱使着这位九门的杠把子,那人越害羞他就越要折腾到他脸儿红透了不可,想想房顶上,月光下,老八平日里吵着要熄灯的念头是决计行不通的,他那一身花白肉儿会被蹂躏出几天都褪不去的红痕,,啧,回头必须来一回不可。

八爷此时正低头看着题目,突然就感觉后脖根儿猛地窜凉,一扭头,正对上他家佛爷的眼神。

张启山托着腮,抿着嘴,那满眼的笑意都快兜不住了。

八爷太熟悉这个笑了,上次自己喝高了,满面飘红,手舞足蹈的使了吃奶的劲儿去扯自己那身褂子的时候,佛爷就是这个表情,只是笑,并不阻止,直到齐八爷终于把自己剥了个精光被突然起身的张大佛爷擒住时,才明白了这个笑的含义。

八爷颤巍巍的转回头,试图假装不知道佛爷的企图,却连话都打了绊:“那个,,啊,,二,二位当初是由谁告白的?”

这次陈皮得了机会反击,瞅着张副官鄙视道:“他!成天跟着我后面说着些有的没的,白日宣淫,脑子就不装别的事!”

“当然得是我啊。”张副官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要是不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等着你这倔脾气的人开口,咱俩的棺材盖儿都成精了。”

 

29、八爷听到这里,又想回头问佛爷他俩是谁先告白的来着,又想起刚才佛爷那笑容,硬是没敢回头,赶紧下一问:请问二位有多喜欢对方。

不出所料的,陈皮哼了一声道:“我会喜欢他?”

不想那张副官也是同样的反应,“我可没说我喜欢他。”

这自打一开头俩人就别别扭扭的没个安生,眼下齐八爷终于是看不下去他俩这德性,一拍马扎,不满道:“不喜欢?不喜欢你俩在这干嘛呢!没开始之前,那家伙,生离死别至死不渝的,尤其张副官你,那年佛爷和尹小姐大婚那一晚,你不是喝醉了嚷嚷着要去找陈皮我拦都拦不住,谁成想隔天早上就跟丢了魂似得来找我说你把陈皮惹毛了,让我给你出主意,还,,诶呀?给我使眼色,咋的,我还不能说了啊!”

张副官是第一次有点心虚,偷眼瞧了陈皮一眼,见陈皮也正斜眼睨着自己:“张日山,当年你还有这出哪。”

 

当年八爷见那张副官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赶紧把人让进屋里,倒了茶叫他暖手,却见那人连端着茶杯的手都在抖,也知道这小子这次是惹了大事,可如何问询那人也不肯说。

如今再提起此事已是时过境迁,便笑着问:“你小子到底干什么了才惹了他发那么大火啊。”

张副官本想岔开话题,却也知自己有错在先,此事本不该逃避,犹豫再三才欲开口,陈皮却先他一步说:“当时他喝多了耍酒疯,好死不死的偏来我这闹,我一眼没照顾到就被他砸了我刚入手的白釉玉茶杯,要不是他及时滚去前线,不在我跟前碍眼,我绝不饶他。”

“陈皮,,”张副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还是抿了唇没再言语,眼神里带了些复杂的情绪,有点愧疚,有点落寞。

陈皮此番却是难得的并没出言奚落,大大咧咧的伸手往副官大腿上猛地一拍:“不就是个茶杯吗,不算事,都过去了,你要再往心里去可就有点娘们唧唧了啊。”

 

30、齐八爷瞧着二人的神情,知道他俩没说真话,自己作为外人倒也不好再问,摇摇头,去看下一问,这第三十问还偏偏是“请问二位是否爱对方”

八爷按住太阳穴,还是别问了,用脚丫巴缝里的泥都想得出来这俩心口不一的货说不出什么好话。

大抵爷们之前的感情就是这样吧

我跋扈一世,却栽在了你手上

我征战疆场,竟唯独擒不住你

你要当兵,那我做匪

你不修善果,我为你积德

我爱你吗?你想得美!

我不过是倦了,此生便在你身边落脚

 

31、想到此处,那齐八爷睿智的跳过了上一题道:“二位记得住对方的生日吗?”

陈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嘿嘿一乐,抓了把瓜子,转头问张副官:“你生日多少号啊?”

副官颔首想了想:“不大记得了,每年都跟佛爷一起过的,你呢?”

“我?”陈皮“咔咔”的嗑着瓜子,没心没肺的说,“我不知道啊,我没生日。”

副官看了陈皮一眼,忽地笑了,伸脚勾住陈皮坐着的那把椅子,把人朝自己拉近了些:“胡说,人怎么会没生日,以后让八爷陪佛爷过生日,我跟你一起过,咱俩成亲的那天就是咱俩的生日。”

陈皮嘴里含着半片没吐掉的瓜子壳,也笑了:“算你说了句人话。”

 

32、八爷一脸冷漠的旁观着,也是不明白这二人的笑点在哪,只默默的举起了册子:“请问对方是否有让您没辙的时候?”

陈皮满不在乎的说:“没辙我就打他。”

副官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总能让我没辙。”

“我怎么了?”

“你自己说,偶尔浪漫一次跟你对对情诗,你哪次对上来了?”

“我哪次没对上来!”

“在天愿作比翼鸟”

“糖油粑粑吃到饱”

“身无彩凤双飞翼”

“杀人放火能咋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

“早点上炕别太迟”

。。。

张副官一脸鄙视的抬脚抵着陈皮的椅子,把刚拽到自己身边的人又推了回去,用能活生生把一张俊俏瓜子脸挤出双下巴的颜艺来表达对陈皮发自内心的嫌弃。陈皮眼看着副官把自己推出半米开外,一脸不服气的又自己挪了回来,抬起脚搁到副官大腿上,用鞋跟往那人麻筋上使劲磕了一下:“咋了,不对啊。”

“。。。没事,我胃疼。”

 

33、“你笑什么!”

八爷好容易忍住了笑,一抬眼就瞅见陈皮的脚正举在自己面前晃悠着。

“拿开!”齐八爷扶了下眼镜,拍开陈皮伸在自己面前的蹄子,去看题本:请问二位相约时,若对方迟到一个时辰以上怎么办?

“迟到一个时辰?”张副官眼睛一瞪,看向一旁刚端起了茶碗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的陆建勋,满脸的“你个变态你又把陈皮藏哪去了给我吐出来!”

陈皮见了副官的眼神,大度的拍了拍他的肩:“算了,他那次能关住我算他走运,时至今日,他还没那个能耐再起什么波澜。”

“有道理,他还没那个能耐。”张副官说着,用眼刀狠狠剜了陆建勋一记。

 

34、八爷从精神上同情了一下陆·老铁扎心了·建勋,然后转头问陈皮:“那要是张副官迟到了呢?”

陈皮正伸手从八爷身边的桌子上够橘子,此时把那只橘子三两下撕了皮,边往嘴里塞边没半点形象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那他可能是死半路上了,老天爷待我不薄。”

张副官瞪了陈皮一眼,把那人手里还没吃完的半个橘子抢下来,嗔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就很少笑得这么咧吧过,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不可能”

“...”

看着陈皮那副不怕死的样子,副官觉得是时候掏枪了。近来心疼那人事务繁忙,已是半月有余都没让他给自己润润枪了,如今陈皮哥有点欠收拾啊。

 

35、 八爷看看张副官的神情,幸灾乐祸的瞄了眼陈皮:“啧啧啧,看来四爷今儿个晚上要有大动静啊”

“你少废话,”陈皮被夺了吃食,便又朝八爷伸出爪子,“再给我拿个橘子。”

“你怎么这么能吃,你那桌没有啊?”

“我吃完了,赶紧的。”

 

八爷心里腹诽着陈皮这是得多吃点,好准备晚上迎战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以形补形,以橘子补陈皮。故抓了俩大个的扔给对面那从一开始就没停过嘴的人,接着问:“请问张副官最喜欢陈四爷身上哪个部位?”

副官上下打量了一下陈皮,认真的回答:“我最喜欢他的留海儿,像门帘似得,开工时候梳上去,回府了再放下来,特别逗。”

陈皮刚消停了半晌,此时又龇牙咧嘴的准备骂人,一句“你他娘的”还未出口,就被副官抄起一块酥饼生生塞了回去:“你急什么,我说笑的,其实我最喜欢你的嘴,”

副官端详着那个向来不肯轻易为谁展颜的人。一个一身血腥味儿的家伙竟生了一双好像天生就为了勾人的猫儿唇,管那主人戾气多重它都是一副笑模样,实在好看得紧。那唇色浅淡,点在那张动辄便结起霜雪的脸上,像极了寒刃上残留的血痕,而那向来不饶人的嘴若是哪天笑起来,扬出的弧度分明是九爪钩上要命的钩锋,若是着了他的道就休想脱身。而他倒霉的张副官,不晓得自己是哪次忘了设防,便被那翘起的妖娇唇角勾住了魂魄,自此再没能讨回来。

 

36、陈皮淡定的接受着副官的注目礼,在八爷问到陈皮喜欢张副官身上哪个部位时,对副官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吗?”

“你说”副官睨了陈皮一眼,等着听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陈皮在衣服上抹了抹染在手上的橘子汁,颇为正经的回答:“我最喜欢你那俩大牙。”

“陈皮,,”

副官抑制住了想当场办了陈皮的冲动,而八爷笑得差点仰过去。

“你没看到他啃玉米的时候,那叫一快啊,每次我跟他比谁啃玉米啃得快时,我从来就没赢过。”陈皮一本正经的解释着,有什么不对吗?明显没有。

坐在一旁的张副官努力保持着就快崩塌的微笑,第一次有了“这媳妇没法要了”的念头。

 

37·八爷瞧着张副官被陈皮生逼出来的怨妇脸,皱眉道:“我就好奇了,你说你是看上陈皮哪里了啊。”

张副官被问愣了,对啊,哪里啊,到底旁边那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货色是哪里让自己这么放不下,才让一个军人,一个匪类,一次次扒褂子解裤带的滚在一张床上。

正忖着,侧头瞟了那人一眼,正好对上了那双终日透着寒气儿的眸子。

 

啧。

 

码头的生意一天都离不开人照顾,张府的事务也从来都不容人轻松,有时张副官处理完府上事务去等着陈皮,他家那位生性霸道的陈舵主总以一句“忙着呢滚边儿去”便把他晾在那里。

可当副官等到不耐烦,回府继续和成山的文件搏斗时,那狸猫一样的人又不知道何时飞檐走壁的溜进他房中,打背后一个猛扑,把整个身子挂在人身上,副官不理他,他也不言语,就那么趴着,一双冰凉的手隔着整齐的军装这里摸摸那里挠挠,直到副官被磨得气不过,扯过那人的腕子把他摔在办公桌上问他到底做干什么时,他便被抽了骨头一样软在了桌上,一双平日里总是白多黑少瞪着人的眼此刻眯成了丝,那垂着的眼尾晕着点红,好像是无端端的便被张副官摆了脸色。

“我打发完那些伙计了。”

“然后呢?”

此时陈皮往往不答话,只伸手去够面前的副官,眼里迷蒙着明显是演出来的歉意,可这不走心的一个眼神偏偏就能恰好的扯断副官脑子里那根叫做“克制”的神经。

 

天杀的,这货色八成是那山里狐媚子转的世,专门来磨他的。

 

38、八爷见张副官竟顿住了,便转头问向陈皮。

而此时的陈皮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心里也在想这个一直没留意过的问题,那个张副官怎么就有能耐让自己甘心留在他身边“三从四德”,难不成因为他长得比别人好看那么一点?得了吧,长得好看的,他陈皮见过不少,也杀过不少,可怎么就,,

 

决计是因为厌恶才要留在他身边折腾他的。

 

许是打小欺负奶包子惯了,又许是那人深藏在骨头缝儿里的煞气让他嗅到了同类的味儿,陈皮自己都没察觉他有多喜欢惹毛眼前这位人民好副官。

张副官不愿陈皮惹事,他偏不,偏要在犯了事后故意放出消息,待那副官冷着脸匆匆赶来时叫他撞见自己杀人解闷的样子;他嘴角染着不晓得哪个可怜人的血,一脸无所谓的倚在椅子里把弄手里的凶刃,看着来人那铁青的脸色,笑得挑衅。

他把自己仅有的一点耐性全部倾注在激怒张副官这一营生上,就像城中的小娃子们一文一文的积攒零用钱,再兴高采烈的去集市上换来糖稀摊子上那个最大的糖人一样;他处心积虑作天作地的把那位副官逼成野兽,等着那人终于忍无可忍,如暴起的虎狼般把自己掳进卧房,摔在塌上,将隐忍多时的怒火化为欲望。待第二日两人相拥着转醒时,消了气的张副官便会对他昨晚留在自己身上那成片的吻痕,掐伤,和床铺上斑驳的浊印百般检讨,最后在瘫在床上不肯下地的自己花样百出的奚落中,任劳任怨,端茶送水,及尽体贴。

 

他就是喜欢看张副官被自己惹得火冲天灵盖又无计可施的样子,他懂得戳中哪里才能让这位军爷失了分寸,也知道张副官决计不会真的伤了自己,他舍不得。

 

齐八爷看俩人都不说话,敲着桌子不满道:“你俩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没干过,现在在这不好意思什么啊。”当然毫无悬念的又经历了一次俩人睁眼说瞎话式互怼。

要说这长沙城里还有什么玩意儿能比麻花更拧巴,,您听说过九门的张副官和陈四爷吗?

 

39、八爷看着张副官勉力藏着笑意的样子,急着问下文,得了一句无可奉告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接着问道:“请问二位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倒是不曾写过,平日难得空闲也就没养下这个习惯”张副官答道,又侧头问向陈皮,“你写吗?”

陈皮理所当然的摆摆手:“谁有功夫写那玩意,诶,算命的,我看这倒像是你会做的事。”

八爷一听,是一脸骄傲:“那是自然,我和佛爷都写,是不是佛爷~”

 

话说那齐八爷自打知道他一直当主心骨仰仗着的张大佛爷,竟然惦记着要跟他进一步往负距离发展,不仅要薅着他下墓还要拽着他上炕,培养他成为坟地炕头两开花,多领域全面进步表演艺术家之后,他就变着法的闪转腾挪企图保住这段纯洁的革命友谊;可八爷这小白兔能玩得过张启山那老豺狼吗,让人家动之以枪晓之以刀,连哄带劝,生拉硬拽的体验了跟爷们的人生第一次后,居然还就这么放弃抵抗接受了现实;多好,好吃好喝好招待的,白天东游西逛扯扯闲篇,晚上温言细语伺候佛爷,捎带脚还把终身大事给内部消化了,再者说了,生理需求这玩意嘛,啧,只要是跟自己相中的人,管他是有奶的还是带把的,怎么解决不是解决。

这自身定位一确定,八爷就开始置办小情侣的物件了,那日八爷从集上回来,欢天喜地的举着两个样式挺别致的册子,说这是最近新时髦,名曰交换日记,得双方一起写,接着便接连使用了“撒泼打滚”“拒绝同房”“蓄意裸奔”等多种复合招式成功让张启山就范。

八爷这边美滋滋的回忆着,突然“诶”了一声,要说自打开始写这交换日记,自己平日写了点什么都巴巴儿的念叨给佛爷听,可佛爷的那本自己可从没见过;想到这,八爷回头央道:“佛爷,您看咱们这话都说到日记了,您的那本也给我看看嘛。”

张启山正自瞧热闹呢,却是没料想到,那齐铁嘴侃着侃着倒是绕到自己这来了,便只说那日记里写得都是流水账实在没什么好看的;那这八爷能信吗,越说没什么好看的越证明这非看不可啊,但眼下各位掌门都在场,也实在不好当众撒泼,便蹭过去扯着人衣角哼哼唧唧的起腻,惹得张启山只得招呼身边一个守卫去拿。

 

于是,八爷捧张启山那本原本藏得好好的,却还是被生翻出来的日记陷入了沉思——现在离婚都需要办啥手续啊。

八爷原以为最不济也就是佛爷压根就没写,可佛爷不仅动笔了,还都写满了。前几页真真是很有些日记的样子,洋洋洒洒几大篇,但这笔迹怎么看都是张副官的;之后的几页倒委实是张大佛爷他老人家的笔迹,只是一页就那么一句话,且基本语句结构是这样的:

“某年某日,阴,老八想吃烤猪蹄了”

“某年某日,晴,老八说张副官买的不好吃”

“某年某日,晴,老八说还是我亲自买的好吃,但我和张副官去的是同一家酒楼。”

“某年某日,阴,这次去酒楼看见他们杀猪,那猪白胖细嫩的,真像我家老八”

“某年某日,晴,唉,不想写了,可不写就辜负了老八的好意”

接下来的几页是一摊子乌糟糟的线条,看得出下笔的人是想勾勒出个人形却不得其法,再往后翻,发现那图像不仅渐渐成形了,并且这画功是大有精进,八爷看出来了,这画中人竟是自己啊,且瞧着这不堪入目的姿势,,这他娘画得是颠鸾倒凤过后瘫在床上愣神还反应不过味儿来的自己!甭管是仰着的,趴着的,撅着的,是要什么样有什么样,合着身后那位是把好好的一本日记给拾掇成了私人春宫图了,那最后的几页齐八爷没敢下手翻,快修炼成精的脸皮红成了猴儿腚。

 

40、坐在对面的陈皮见齐铁嘴半天没说话,脸还红了,张口问里面写啥了,半天没得到回应,伸手就去够,吓得齐八爷双手搂着那日记几步窜到佛爷近前,往那人怀里一塞,连反驳都没敢,扭头又坐下了,假装没事人一般又拿起题册:“那个,,请问陈舵主有没有对张副官隐瞒过什么事?

陈皮开口道:“我陈皮一向有一说一,没什么可隐瞒的。”

张副官却是瞥了陈皮一眼,不咸不淡的说道:“这样说来,那日我在你房间发现了一套二爷的行头是怎么回事?”

陈皮面色一变,继而将一双垂梢眼一横:“你翻我东西?”

“多虑了,”副官看着陈皮横眉立目的样子,答道:“只是那日我俩在我卧房中时你扯坏了自己的衣服,又不肯穿我的回去,我便只得去你那给你取身衣物,谁知竟无意中发现你藏在衣柜里的那身伶人行头。”

待陈皮脸色不自然起来,张副官才又缓缓开了口:“我记得,你对唱戏是没多大兴趣的,倒是我曾说过想再看你扮上一次戏妆,当时你百般的不愿意,想不到却是暗自存了心思啊。”

“张日山你少臭美,我那是,,”陈皮一拍桌子,指着张副官发狠,却愣是没了下文。

“是什么?”张副官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皮,好像非要等着他说出个所以然。

“张日山我日你祖宗!”陈皮“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只有气急败坏的泼皮话咬牙切齿的吼出来,险些磋碎了后槽牙去。

二月红听到这里不禁笑了:“我还想着我刚置办的新行头怎么就没了呢,陈皮你若是想穿直说便是。”

被师父这么一说,陈皮脸上挂不住的臊了起来。而一旁的丫头抿了唇:“陈皮你啊,终于肯为自己的感情用心思了,是好事。”

 

41、陈皮抱着脑袋羞了片刻,终于在八爷问向自己张副官是否对他有所隐瞒时又活泛了起来:“被你发现了算我倒霉,不过张日山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你床底下那一兜子橘子皮是何用意啊。”

这一个突然的回马枪杀得张副官一个措手不及,一副做了亏心事被鬼叫了门的表情。

陈皮白眼一翻:“我早发现了,你不仅收集橘子皮,还跟橘子皮说话,诶,我说你要是得了癔症抓紧治,晚了可就没救了。”

都是小秘密被抖了底的人,张副官也是干脆豁出去了:“我们本就聚少离多,你还时不时的耍些个小性子,有时候想亲近,又不让我碰你,如此想来我可只得睹物思人了。”

陈皮一听这气就又上来了:“怪我?我在码头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好不容易得闲想着去你那躲躲清静,好歹睡会,你还动手动脚的,我给你点教训你还委屈上了,睹什么物思什么人啊,你们张家人都什么毛病。”

八爷看着陈皮的样儿,一脸悲悯的劝道:“行了陈皮,你也别太窝火,张副官这也算是对你用情至深了。”

陈皮听八爷这么说,决定拯救一下同样是“张氏·专门套路老爷们协会”的受害者:“你还别说我,没准你家佛爷也背着你收集什么眼镜,围巾呢”

“你少扯啊,佛爷才没那个闲功夫呢”八爷替自家男人申辩着,说完,回头向那翘着腿坐在沙发里的人递了个信任的眼神,却正好瞧见那张启山佛躯一震,明摆着是被揪了小辫子的表情。

 

“佛爷你真藏了啊,,”

 

42、在成功又讹了张启山一顿烤鸭后,齐八爷才又继续提问,这一问便是二位是否为对方下过厨。

本以为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就凭陈皮那脾性,定是张副官伺候着他,谁知张副官却是摇头,说实在的,他还真没给陈皮做过顿正儿八经的饭。

有次他在陈皮房中等他回来,将入夜了,那人才披着星光推开了门。

在码头操心了一天的陈皮一头撞张副官怀里,累得眼皮发沉,眯着眼睛抬头跟副官香了个嘴。

“把我弄床上去,我躺会”。

陈皮和衣卧在铺上,不多时便睡过去。张副官看着那人跟月光差不离的肤色,想到他平日的劳累,突发奇想打量着去做点宵夜。

张副官这双手,舞刀弄枪是样样在行,可要是叫他下厨做饭还真的差那么点火候;陈皮这边刚刚睡了踏实,就被耳边轰的一声响动震醒。陈皮机警,此时听闻响动立刻醒转过来,一个翻身跳下床,就看见张副官正咳嗽着往房里走,平时梳得齐整的发型乱了,白玉也似的一张脸上也擦上了灰,手里拿着半截已经惨不忍睹,以陈舵主多年的生活经验来想象,疑似锅铲子的东西。

让这场景一刺激也没法睡了,陈皮强撑着劳累了一天,一动弹骨头节都疼的身子往声音的源头走,张副官抬手想拦,想想还是没敢。

 

夜凉如水,月冷星凝,陈皮一脸认命的投了条手巾给张副官擦脸上的油灰。

“张日山”

“。。。嗯”

“怎么回事”

“我。。。”

“我厨房哪去了?”

 

自此一役,陈皮就严防死守着不让张副官再进厨房。

有时云雨过后的早上,张副官醒来往身边一捞,没摸到人,披上亵衣走出房门一看,人在厨房里呢,披着副官的军装,光着两条白晃晃的腿,动作麻利的煮着东西。

张副官往近前挨了几步,那人耳尖一动,立刻听到了响动,一个转腕嗖地将把剔骨刀精准的飞在副官脑袋边的梁柱上:“回屋去!刚修好的厨房你要再敢给我夷平,脑袋给你拔了。”

 

等陈皮从厨房回来时,一碗腾着热气的面就摆在了副官面前。许是跟师娘学的手艺,陈皮煮的面看着清汤寡水,滋味却不缺,更会在素白的面条下给副官藏一只满膏的大蟹,而若有时候前一天没伺候好他家的祖宗,也有可能在面里发现橘子皮。

 

43、八爷满面讶异:“我的天,陈皮你居然还能做饭。”

“像你吗,就会吃。”

“果然是找个年纪大的知道疼人啊。”

“以为张启山在这我不敢打你?”

 

八爷笑得一脸欠揍,往后一仰身子,靠到张启山边上:“你还真就不敢,你家副官还在这呢,这四十三问是问二位相处时,何时会觉得心跳加速。”

“那肯定是,,”陈皮话没说完就被相当了解他什么德行的八爷打断:“不许说打架的时候,不许说被追着跑的时候。”

陈皮被堵了话,不爽的盯着八爷:“那个啥的时候,满意了吗”

“嗯,这还差不多”

 

44、那齐八爷终于扳回了陈皮一局,满意的去看题册:请问陈舵主,若张副官是个女儿身,您会跟他在一块吗?

“这叫什么问题,”陈皮晃着腿,皱眉道,“爷又不是看他是个男的才跟他在一块的。”

齐八爷抿了口茶,啧道:“哎呀,就设想一下嘛,万一张副官是个女的,你想想你愿不愿意娶她。”

陈皮上下打量了一番旁边的张副官,嘬着牙花子道:“他要是个女的,就这个啥都想管的性子,可能是个成天不是敲算盘就是拾掇屋子的女掌柜吧。”

 

想来,若眼前这位副官是个女子,那么,,

她的名字许是会叫张䒤姗,凭她那个操心的性子,八成会在街上开家客栈做个女掌柜。

张副官生得漂亮,若是个女儿身,那面容也必定姣好,只是不愿多施粉黛,只将那英气的眉形描摹得更清明些,每日束起如瀑长发,择一支素色簪子将那青丝挽在脑后,着一身藏青长裙,每日天将拂晓时,便已起身,不疾不徐的将客栈上下打点得井井有条,想来,也是个可娶的人。

 

45、张副官听陈皮这样说,不等八爷问向自己,便道:“我若是个女掌柜,那你便是酒楼的老板娘。”

 

陈皮生性跋扈,换成是个女儿家,也决计不会消停,即使掌不了码头,也保不齐是家开酒楼的老板娘,叫着陈琵这样烂俗的名字,有着副妩媚皮相,却不把心思放在打扮上,一套暗青小褂罩住那清瘦身量,随手抽一根雕花筷子将那垂下的发绦草草一绾,能下厨炒得一手好菜,也能上街像男人一样搬酒坛子。一个女人家,靠着张口就骂人,拍桌便动手的泼辣管着整个酒楼。

没准两人还会是从小闹到大的小姊妹,都是强势的性子,心气也高,长到过了嫁人的年纪也未成婚,一人在街这边开着客栈,一人在街那边经营酒楼。

张䒤珊瞧不上陈琵没有一点女人味的德性,陈琵也看不惯张䒤珊那规规矩矩的沉静样子。

两个姑娘互相厌弃着,可每次张䒤珊的客栈里有人闹事,过来帮忙的总是对面酒楼那个蛮横的老板娘;遇上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借着酒劲来调戏陈琵,拧住了那痞子的手腕让他快滚的人准是对街那个古板的女掌柜。

 

“陈皮”

“嗯?”

“看来我真的很在乎你。”

“闭嘴”

“哦”

 

46、其实,关于这个“若生为姑娘还会不会往一起凑”的问题,当初八爷在和佛爷出题的时候,就自己偷摸的在心里思虑过,思虑就思虑吧,还被佛爷给瞧出来了。

 

“老八,想啥呢?”

下巴被长着枪茧的手钳住时,齐八爷方回过神来:“啊?没,没想,,”

“愣什么神呢?手悬这半天没动了。”

八爷这低头一瞧,可不是,自个儿手中拈着的那支小狼毫被他点在纸上许久,渲出一片墨印子,把那文秀的字迹晕得不成个样儿,赶紧把笔提起来想往笔搁上放。

“我就想,要是佛爷你生来是个女儿身,那我俩现在会是个什么光景。”

张启山一听:“巧了,我也在想着你要是个姑娘会是什么样呢。”

“佛爷,咱这说你呢,怎么又引到我身上了。”齐八爷把那还未能就位的毛笔往桌上一拍,刚想接茬说,哪知那张启山根本不续他的话,捋着自己的话头又道:“你要是个姑娘家啊,模样准差不了,装束上呢,肯定也是现在这打扮,戴副文绉绉的眼镜,还得穿身罩得住身量的长袍子。”

八爷听到这,觉得这话头不对:“怎么还得罩住身量,佛爷您这拐着弯的嫌弃我盘不正条不顺啊!”

实则张启山原不是这意思,可见到八爷瞪着俩滴溜圆潋着光的大眼睛,露出副忿忿不平的委屈样时,笑出了声。这下齐八爷可更不依了,平日在人前他眯着不敢放肆,如今在卧房里,除了天灵盖三尺之上有个老天爷,现下可就只剩他俩人共处,这就得解放自我,就得尽情扑腾,能矫情就万万不能收敛,当下干脆是一叉腰撒起泼来:“佛爷您这就开始嫌弃我了,我这身量还不是您上一顿蹄花下一顿烤鸭给我补出来的,再者说了,我多吃点还不是为了您看着高兴吗,行,我不吃了还不成吗,今晚的肉也别烤了,咱俩就蹲道边就着咸菜啃窝头得了。”

张启山由着那齐铁嘴口沫横飞的嘚嘚了半天,越听越觉得有瘾。

伸手掐了一把眼前的小肉腰,顺势往怀里一捞,就稳当儿的让这人坐在了自己大腿上,玩着人比姑娘都软乎的一双手:“我不是嫌弃你什么,我是说,你要是个姑娘,肯定是个腚大奶子也不小的,你夫君自然不能许你穿那些显身段的衣服出去见人啊。”

“我夫君?我夫君谁啊。”

“我啊。”

“佛爷这么肯定?”

“就你那张嘴,成天叨叨个没够,不是摆那龙门阵,就是算那八卦图,只恨不能把死人给磨活了,你自己说,除了我还有哪家能让这样的姑娘过门。”

“我,,”

“我什么我,你嫁不出去了。”

 

齐铁嘴这满口的铁齿铜牙一遇上跟张大佛爷打嘴仗的时候就笨得跟棉裤腰似得,实在可气。

 

47、眼下齐八爷盯着题本出神了好半天,想起那时候憋的火,忽地回头,冲着张启山没头没脑的就是一句:“你才嫁不出去呢!”然后也不管的那人一脸疑惑,扭身端起册子:咱们继续,二位认为,若是某日二位魂魄交换会是什么景象?

魂魄交换,那便是张副官有了陈皮的做派,陈皮有了张副官的品性。

如此说来,大抵会是这么个场景?

 

响晴的晨时,太阳光安安稳稳地扬洒在长沙城百姓家的红砖青瓦上。红府侧房的漆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单薄的青年走进这和他的清冷不大相称的暖阳里,打量着趁天光正好,抓紧练会功夫。

九爪钩刚打怀里掏出来,还没使上手,忽闻身后一声冷哼。扭头,见那墙围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个人,逆着光看过去,依稀是位军爷。

院中的人不去理会,只兀自把那九刃的兵器耍得带着风的翻出了花样,却是又听见一声脆响,只见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的击在那钩锋上,镗啷啷的颠了几颠,落在了脚边。

“张副官,你做什么。”

墙围上的军爷听闻问话,晃着两腿,语气不善:“什么也不做,就看看你,怎么?就这么点能耐,我扔颗石子都惊着你了?”

被挑衅的人并不答话,欲换个地方避清静,刚转过身去,就被又一颗石子打在了腰上,这一记发力不小,直震得他腰间一阵的痛麻。

“张副官,大清早的您好兴致啊。”

“我来看看你练功勤不勤,刚才那一下我还留手了晓得不,要是方才我掏了枪,你现在就是废人一个。”

“你欠揍了。”

“我是欠揍了,可陈四爷您也得有能耐逮到我啊。”

“你又不是老鼠,我逮你做什么。”陈皮把那九爪钩收起,低头整理衣裳。

张副官一个白眼翻得不见黑眼仁:“呵,老鼠?你没有那展昭的能耐,在这跟你张爷爷装什么御猫,,”

张副官这翻个白眼的功夫,顿觉身侧风向一变,还未反应,就被人捏住了腕子,抬眼,见那陈皮已稳稳立在了自己身侧,竟不知他是何时有的动作。

“你,,”

瞧着张副官的样子,陈皮笑了笑:“你说我有没有能耐擒你。”

“放开”

“不放”

“你放是不放!”

“不放又如何。”

副官气急,别着力的使劲一抽,手是撤回来了,可这一猛劲的功夫,身下一个不稳就往后仰了过去。

陈皮心惊,忙伸手去揽,却捞了个空。再看那跌下墙去的人,此时不慌不忙的在空中打了个旋,以脚尖勾住那棵大合欢的枝杈,一个腾身,便如蝶般轻轻巧巧的落在了树上。

陈皮松了气,却又嗔道:“张日山你玩假把式耍我!”

“哼,爷耍的就是你!”张副官把那军帽歪歪一扣,扯了扯衣领,沿着院墙,朝不远处张府的院子“飞”将过去,只在身后留下一句“佛爷差我来请二爷晌午去张府一聚,你可别跟来,我不乐意见你。”

 

48、再不然,有可能是这样?

 

还未推开张副官的房门,陈皮就蹙起了眉头,那一股子还带着热乎气儿的新鲜血腥味扑得他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门内,张副官正懒得跟只骄纵惯了的猫儿般横躺在椅子里,倒腾着手里的那把枪,把那弹夹卸下来,又推回去,玩得不亦乐乎,若不是他脚边还一动不动的趴着个人,那这场景看着还挺惬意的。

陈皮走过去,抬脚把那俯卧着的人翻过来,是个年轻的兵娃子,清清秀秀的一张脸上糊着血污,脏得不像样;一双丹凤眼还睁着,只是那眸子上蒙了一层灰,没了生气;那嘴张着,里头一个大黑窟窿,还在往外咕嘟着血,煞是吓人。

陈皮盯着那滩乍眼的红色看了一会,叹气:“他惹你了?”

“嗯?”张副官依旧玩着手里的枪,似乎没懂陈皮的意思。

“怎么又杀人了。”陈皮沉下了声音。

“怎么着,我杀他你还心疼了?”那人这才抬起脸来,白净的面皮上星星点点的尽是新溅的血星子。

 

张副官不记得这小兵的名字,只知道他总有意无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在训练的时候偷眼睨他,就是在平日里逮机会与他扯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副官不怎么搭理他,可他却是越发大胆了起来,大胆到他在今日敲响了张副官的房门。

门内,只是安静。

实则张副官就在房中,不过是懒得应声,而那小兵却莽撞,自己推门闯了进来。

说也奇怪,这孩子有胆子进屋,却没胆子跟副官对视,就那么杵在近前,手足无措的揪着衣角,失了军人的气质。

张副官见他似是不打算有什么动静了,开口道:“出去。”

小兵霎时浑身一抖,得了令般的转身要奔门口去,走了两步却又似乎定了心神的转身站定,结结巴巴的说:“报,报告长官,,我有话要说”

“说”怕是要汇报军中的事宜,于是张副官从椅子里撑起身子,坐得端正了些。

“我,,”小兵咽了口唾沫,思量这话该不该说,半晌,终于小声道,“我知道您是爱男风的。”

张副官早先也猜到这小兵多半是要扯些有的没的,也不惊讶,只问道:“谁告诉你的”

小兵抿了嘴,声音更小:“没人告诉我,,就是,陈四爷总来找你,我,,”

“来找我的人多了。”

“可是,,有一回您和陈四爷在小院后头亲嘴,我看见了,您还,还把四爷按到墙上,,那个了。”

“所以呢?”张副官语气如常,对这大胆的发言似是没有丝毫的意外。

小兵见副官没有发火的意思,更是稳了语调,放开了说道:“属下私以为,,您是军,他是匪,您就算喜欢男的,也不该跟他在一块儿。”

副官听完小兵的话,伸手把腰间的枪拿在手里,掂了掂:“我不跟他在一块儿,那你给我说说我该跟谁在一块儿,跟你吗?”

那小兵喉咙里哽了一声,竟是红了脸。

张副官从小兵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很新鲜似的盯了他好一会:“怎么?难不成你相中我了?”

“。。嗯”小兵低了头,声如蚊呐。

副官笑了:“多大了?”

“十,十四了”

“十四了?”张副官嘴里念叨着这几个字,“挺好,十四了,十四就知道勾人了。”

“我,,”听副官这么一说,小兵登时慌了神儿,稍有放松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副官摆摆手道:“慌什么,你真看上我了?”

“嗯”

“不怕我?”

“。。不怕”

“成,过来”

红着脸的人向前挨了几步。

“再过来点。”

这再近点可就要跟张副官大腿贴大腿了,那小兵犹豫了片刻还是又往前蹭了蹭,裤子挨着裤子,副官感觉到那孩子身上烫得烤人。

副官擎起手中的枪看了看,抬手将那枪口指向他:“张嘴,我看看你伺候人的能耐有多少。”

这小兵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一下愣了,却立刻就明白了,两只不知道该往哪放的手攥成了拳头,眼睛里闪着光,那光不是旁的,是成功在望的兴奋。这次倒是没一点扭捏,乖觉的跪到张副官身前,张口含住了那枪口。

一双娇粉的唇把那黑黝黝的枪杆子吮得啧啧有声,凤眸沁着雾气望着端坐在上的张副官,满眼撩拨。

副官看着小兵卖力吞吐枪管的妩媚样子,一双桃花目眯成了两弯峨眉月,笑呵呵的看着,看着看着,手上就一动,轰的一声,打断了这春景,有半截舌头落在了副官袖口上,被嫌恶的抖了下去。

小兵的动作僵住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嘴里正被枪管填得满满当当连句喊都没来得及叫出来,一滴泪打着旋儿的在充了血的眼眶里漾着,终究是没机会淌下来,他来时还留了意的在军装内里衬了件艳色的小衫,此时那内衫被张副官一把扯出来,将枪上沾了的腌臜抹干净,厌弃的把那不愿瞑目的新尸甩在脚边。

盯着那尸首眼里的惊愕,张副官好心回答:“因为你说错了,知道错哪了吗?我不是喜欢男人,我只稀罕他。”

 

张副官像讲昨天吃了什么一样轻松的复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撅着嘴向陈皮回了一句:“谁让他犯贱,我杀他解解闷,这样的货色留在军营里怕以后也是个祸害。”

陈皮想说教他几句,终究还是咽了回去:“罢了,随你吧,只是你怎么跟佛爷交代。”

“新兵海了去了,少了一个佛爷发现不了。”

“唉”叹了口气,陈皮抽出身上的帕子,帮副官擦了擦脸上迸溅的血迹,“别再杀人了。”

“知道了,都说多少遍了。”

“说了多少遍也不见你改啊。”

“知道我不改你还说。”

“张日山!”陈皮一掌震在桌子上,那桌上的茶壶一颠,啪地摔在地上,刚续不久的茶水还烫着,和那满地的血掺在一起,腾出几个带着茶香混着铁锈味的红泡。

副官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你还没说你来找我干嘛呢。”

陈皮看着那丘八死不悔改的泼皮样子,认命的压了火气,把手上提着的布包搁到桌上:“山上的杏树结果了,给你带了些。”

张副官伸手去够那布包,却被打了手。

“啧,刚伤了人的手,脏成什么样子就来抓东西吃。”

副官收回手,也不说起身去洗洗,只抓着陈皮拽到自己近前:“你喂我吃。”

“多大人了还用喂着吃,没长手是怎么着。”

“你不说我手脏吗。”

“洗”

“我懒得动”

“我给你端水”

“不许去,我还是不是你好夫君了!”

“。。。”

“喂我~”

“啧,张嘴”

 

又或者,,

 

正在脑内开着小剧场的俩人对视了一眼,赶快掐灭了继续想象下去的念头。

张副官按着脑袋,脸色很差:“快别想了,一想到你温柔的样子,,我难受。”

陈皮也没好到哪去,混世魔王有一个就行了,要是张副官也成了这个德行,,,我也难受。

 

49、八爷试着想了一下要是有一天这张副官和陈四爷的性子调了个个,,得,别想了,太他娘吓人,咱还是接茬行咱这鸳鸯刑吧。

四十九问是二人的关系是秘密的还是公开的?

一提这个,陈皮更难受了:“这事原是秘密的,结果,今天你们搞这个什么一百问,这一个个的就全知道了。”说罢狠狠瞪了张副官一眼,“让你跟他们联合弄这劳什子!”

张副官一脸的无耐:“我也不知道佛爷是怎么发现的啊。”

陈皮听闻,把话头转向了八爷:“那就是你,嘴比火车都快,要是让你知道了什么事,隔天全长沙都得知道。”

八爷这立马就不乐意了:“诶,我说陈皮,你不能血口喷人啊,谁嘴快了,你俩那点事早就不是秘密了!”

“那也是你告的秘!”

“我,,佛爷!你看他!”

“一有事你就叫佛爷,那点出息!”

俩人舌战正酣,却被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

“陈皮,你错怪八爷了,是我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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